子若成风

【琅琊榜同人】【靖苏】无关风月

第四十四章 来去之间

 

三月初三,霓凰生下一对龙凤胎。

 

这一日,众人正沉浸在孩子降生的喜悦中,稳婆忽匆匆奔出,满面焦急道郡主腹中还有一子。聂铎一脸劫后余生的喜悦顿时僵住,茫茫然不知作何反应。

 

梅长苏接到消息快步赶来,穿过长廊,所闻所见便是院中坐立难安的众人和霓凰愈加微弱的呻吟。初春独有的微凉中,他所能做的,也只有等,众人提心吊胆等待的情景,让梅长苏不由想到了谢绮亡故那日,那个女子幼时摇摇摆摆在他腿边抓他衣角的样子,仿佛与记忆中霓凰稚气的模样重合了一瞬。

 

长公主府的悲剧就在不久前。

 

隐隐地血腥味黏腻在呼吸间,梅长苏突然有些后悔,后悔自己曾造下的杀孽。

 

他向来不信佛道不信因果,今日却默念,如若轮回之中自有命数,请将我作下的恶果报应于我一人,不要牵连无辜。

 

或许是冥冥之的玄妙感应,焦急地又等了一炷香,霓凰的声音突然停了,众人心中一紧,神色不定之际,一道微弱的哭声响起,吉婶忙进去看了一遭,出门便笑道:“祖先保佑,郡主平安,小少爷和小小姐也安好。”

 

院中紧张的氛围瞬间为之一变。

 

蔺晨仗着医生的身份,也进去看了一眼孩子,出来私下与梅长苏道,男孩还好,女孩看着怕是先天不足,要好好养。

 

此刻整个将军府都满溢着喜悦的气息。聂铎早在女儿出生时就想闯进产房,只是被他兄长拦住了,正听宫里的嬷嬷回禀,但他的心早不在这上头,嬷嬷应是看了出来,见产房中表示收拾干净后,略又讲了几句,就请聂将军去探望夫人。

 

梅长苏点了点头,示意他已知道,又不着痕迹地对蔺晨做了个噤声的手势。

 

国孝还在,不能摆酒,三天后,将两个孩子抱出来给大家见见,众人又聚了聚,算是贺过。梅长苏仔细地抱了一回两个小婴儿,兄妹二人很好分辨,哥哥长得壮实,哭声洪亮,与他相较,一床之隔的妹妹就显得过于瘦小,不怎么爱动,哭起来声音弱的跟小猫似得。

 

他送上两枚玉环,盼他们都能一般无二地平安长大。

 

转眼过了两个孩子的满月,天气越发的明媚,蔺晨收拾好包袱,随意挑了个日子离开。

 

飞流只送他到苏宅大门处,便不动地方了,显然是还在后怕梅长苏要他也一起走,气的蔺晨拿扇子敲了他好几下,直骂他小白眼狼。

 

过了金陵城门,梅长苏又直直送出五里,别过前,他指着旁边的小山坡,淡淡道:“最后一叙,如何?”

 

“自当奉陪。”

 

他们之间,总归还差一场话别。

 

蔺晨眼中飞快掠过几丝波澜,他不动声色地应下,松开一直牵着的马,交给黎纲,他大步与梅长苏一同走向半坡间的凉亭。

 

土坡前是一望无际的官道,后面虽有密林,可这身处半坡之上,四目所及,方圆一里之内,除了黎纲,再无半个人影。即便有,隔这般远,想是听不清只言片语,蔺晨欣赏一番,方开口道:“这位置这不错 。”

 

他眺望远方,特意不去看梅长苏:“这么一个光明正大,还能够隔开皇家暗卫的亭子,你选此地,有何想与我说的?”

 

梅长苏深深的看着他。

 

蔺晨,我不信你不知,更不信你猜不出。

 

你不说,只是不想无故让我起疑。

 

酝酿过许多个说辞,直至今日,梅长苏忽然累了,他放弃了那些迂回的方法,开门见山道:“我已知晓…阴阳蛊有解。”

 

蔺晨陡然看向他,欲语还休,却见梅长苏眉目舒展没有半分勉强道:“你放心,我不会去找解法的。”

 

萧景琰的胁迫,苦心的谋划,溶在那碗附有安神效果的药汁中,与伪造的书信一同,伴着宫羽的眼泪,忽而炸开,璀璨成靖王府夜空中的烟花,绽放在蔺晨眼前。

 

自上凉亭以来,从萧景琰的态度到朝堂的局势,从琅琊阁的立场到周边国境的动向,他兜兜转转已想了一圈,却还是被梅长苏轻描淡写的一句话震得回不过神,

 

他道,他知道阴阳蛊有解。,

 

又道,他不会主动去找解法?

 

秘密忽的如此平静地被揭开,蔺晨心中犹如打翻了调料瓶,酸甜苦辣混杂在一起,不知道是什么滋味,他几乎被无可名状的愧疚包围了,艰难挤出一句:“谁告诉你的?”

 

“没人告诉我。”

 

梅长苏拿出那本《千字文》,那是一个悠长的,他也在其中,却与他无关的故事。

 

故事里有他知道的趣事,和趣事背后他不知道的秘密信件往来。

 

泛黄的书页仍是旧时的模样,蔺晨慢慢翻开与他启蒙那本相同字迹的《千字文》,喟然长叹,败的心服口服。

 

“那首诗的秘密,你何时解开的?”

 

“九月中。”

 

“怪不得。”他感叹,九月中正是新帝守孝的时节,梅长苏自然不会第一时间说出来,他总是那么深明大义。蔺晨忍着心中酸涩道,“…你就打算一直这样,装作不知的过下去?”

 

“他一日不说,我便一日不知。”

 

山间晨风柔柔地刮过,带着初夏的气息,蔺晨几乎从梅长苏这平淡回答里,感受到了同样的暖意,这让他不由不安起来:“他不说,你就不知,可他若是说了呢?”

 

梅长苏微微垂眸,声音轻的如这柔和的晨风一般,说出的话却叫人胆寒。

 

“他愿说那天,想也不会介意多说几句,将解法告知于我。”

 

这几乎是明明白白地说,萧景琰要他死的时候,他便从容赴死罢了。

 

蔺晨面带悲悯缓缓地摇了摇头:“他不会说,陛下可是与我共发了毒誓,无论谁将解法告知你,都应在这大梁百年基业上。我可不在意大梁,这天下是大梁的还是大渝的,对我又有什么分别。”顿了一顿,他还是道,“这毒誓,是发给你看的。就算我忍不住欲告知你解法 ,你既知此节,又怎会听。他对你之心,我敬佩,亦胆寒。”

 

蔺晨凉凉道:“毕竟我父亦是知情人,却随心所欲,不受管辖。萧景琰忌惮琅琊阁的势力,又因你与琅琊阁的关系,不好直接做什么。”

 

“可萧景琰能忍多久。”他凭身而立,目光已转向了宫城的位置,冷静而理智地分析道,“这样一股将他推上皇位的势力,尚未登基时,还算助力,可如今他已九五之尊,猛虎卧于其榻之侧,难免有一天,会让他心生忌惮。掌握着这股力量的你就在他身边,生死荣辱皆握他手,真到了那一天,他会做出什么,我想都不愿想。”

 

“他如今为了约束你,可以自行发下毒誓,等这份心意消逝了,寻人偷偷告诉你真相,让你自行了断又不是难事,更甚者,若他对你余情未了,又因为你的势力而寝食难安,一边剪除你的羽翼,打压你的势力,赶走你身边的人,一边把你变作一只仰人鼻息而活的笼中鸟,随意赏玩的时候,长苏,你该怎么办呢?”

 

他将最坏的情况一点一点揉碎地说开了,那是谁也不愿见到,又现实的让人郁结于心的猜测。

 

蔺等候着回答,久久未催。

 

梅长苏道:“我不会与你信誓旦旦地说,不会有那一天,可我也不能为了还没发生的事,就否定他所做过的一切。”

 

蔺晨已不知他今天多少地这般无力地叹息了。

 

“长苏,你终究动心了吗?”

 

梅长苏起身淡淡道:“那并不重要,我只知道,真有无可挽回的那一天,我能保住对我而言重要的人,让他们不受到伤害,也就够了。”

 

他的友人没有正面回应他,只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。

 

他便知。

 

长苏啊,你终究还是…动心了。

 

蔺晨苦涩地笑了,带着自己惯有的玩世不恭。

 

“你总是对的,我说不过你。但你答应我,真有那一天,别用为了我好之类的理由搪塞我,至少,让我能来探望你一眼。”

 

梅长苏在蔺晨深深地注视中,郑重应下:“好,我答应你。”

 

蔺晨挥手作别,走下长坡,一骑绝尘而去。飞扬的尘土渐渐沉积,掩盖了他尚未出口的后半句。

 

真有那一天,至少…

 

让我能来探望你一眼,送你离开这纷扰的人世间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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