子若成风

【琅琊榜同人】【靖苏】无关风月

第三十八章 君子何为

 

还有半月便是登基大典,举国都在为新帝的忙碌,他们带着如同面具的悲伤忙的欢快,希冀年富力强的君主带他们走向巅峰。

 

不能说,至少现在不能说。

 

胸中的火焰仿佛被冰水泼灭,他此刻意外的冷静,梅长苏强迫自己如往常一般,不漏半丝痕迹。

 

飞流看向梅长苏时,他已接过大字,用红笔圈了几个,少年顿时被吸引过去,不再关注纸上写了什么。

 

傍晚,蔺晨提着几个草编的蚱蜢进了门,梅长苏坐在火盆边,火盆里只余带着丁点火星的灰烬,看样子已经烧完了。他们这种人手里总有些情报失了效用,又不能见光,一把火焚了也是干净,他自己便干过这种事,故而也不多问,只说自己才收到的消息:“豫州今年雨水多,偏偏堤坝年久失修,如今陛下派岳家老三去了,当地官员为了面上好看,也能费心修筑一番,这岳家我查过,虽不显却也是世家大族,岳家分支还和豫州刺史何大人家的二儿子有姻亲关系,何况岳家老大老二都在朝堂上任职,岳深这不高不低的身份刚好合适去敲打一番,省的天高皇帝远,他们把吃谁家的粮都忘了。”

 

梅长苏低着头,正把玩一件铜龟镇纸,淡淡道:“景琰如今做事,总是十分妥帖的。”

 

蔺晨多瞅了他两眼,问道:“我怎么觉得你今天情绪不大对?”他眯着眼往桌案上巡视一回,梅长苏刚刚似在作画,繁华的街道与熙攘的人群困在画纸上,像是将金陵城的一角凝固于此。

 

“你吊儿郎当的拎一串草蚱蜢进来,我便突然想到第一次见你时的情景了,”梅长苏未答,反而岔开话题,目露怀念道,“那时我刚被老阁主救回,时昏时醒,也不认得你,一日我听见老阁主与一年轻人争吵,说他沉迷美色不务正业,左一个柳依依又一个白卿卿的,一天没个正经,那人不乐意地驳他,说自己也未误了探听消息,又说,女人本该有人疼惜,不是他也有别人,为何不能是他呢?”

 

“老阁主气的骂他是个败家子,那人反而散漫的说,那些花朵一般娇艳的女子,合该打扮起来,等他开一家店,一定叫做聚宝阁。”

 

蔺晨原本怎么也想不起的,如今听他讲的如此详细,脑海中恍惚间忆起了这段往事,说实话,他和老头子这种吵闹多了去了,真是记不太清楚,印象更深刻的,倒是他与梅长苏的第一次会面,那时他拎着一串草编的蚱蜢,一眼看去,梅长苏还是个不能说话的白毛团子,只一双沉潭般深不见底的双眼让人一见难忘。

 

蔺晨笑了:“你一见我,便盯着我看个不停,我还想着这小子是不是脑子坏掉了,原来你是听了壁角,把我当看新鲜看呢?”

 

梅长苏道:“我当时心想,这般不务正业的接班人,琅琊阁可如何是好?”

 

蔺晨道:“就你那时的倒霉样,我也担忧老头子捡了一个大麻烦回来。”

 

二人相视,眉目间交锋数息,又同时一笑置之。

 

如此一打岔,蔺晨想着这月皇孙降生、梁帝驾崩和新帝登基一连串变故,又有林帅与晋阳长公主的遗物,梅长苏偶尔忆起从前,心绪低落没什么奇怪的。何况别看梅长苏刚才说的云淡风轻,一个父亲刚死在自己眼前的人,突然见到一对父子家常一般的吵闹,心中怎会不酸楚。

 

蔺晨心中一叹,想着他也就体谅一二吧,故而未再纠缠于一闪而过,此时怎么抓不住的一念。

 

梅长苏的作息一如往常,就像什么都没发现一样,平静而认真的处理每日不断的事务,期间北燕太子寄至一封声情并茂的信函,言辞间礼遇非常,若他真是一位怀才不遇的谋士,只怕明知是陷阱也会动心一二,梅长苏思忖一番,干脆直接将信呈上去。

 

萧景琰看完后,当他面放到灯上点燃,火光映在梅长苏两丸黑沉沉的眼中,他似不经意道:“陛下如此信我?”

 

萧景琰舒然笑道:“你若有不臣之心,只能与他里应外合,灭我大梁,生擒我去,亦或舍命与我一同身死,使北燕趁机打进来。二者都有误江山社稷,我信你不会如此。”若是不能笃定梅长苏看中江山更甚于他,他何苦撒这么一个瞒天过海的大谎,将人留在身边。

 

萧景琰拍了拍飘散的灰烬,揽他入怀。

 

温存一番后,梅长苏眉目间仍有情潮涌过的痕迹,眼中已恢复清明,他深刻而复杂的目光在萧景琰望过来时极快地收敛,但萧景琰似有所觉一般,温言道:“长苏,我知你不能完全信我,我亦不知将来会如何,可我待你,已不是年少倾情那么简单,既然做了,我自会承担,朝臣、世家、江湖种种利益盘根错节,我留下你,自然能保住你,也能保住你身后的那些人。”

 

梅长苏侧身看向他。

 

“我有意让甄平黎纲二人回江左主持盟中事务。”

 

“好。”

 

“蔺晨走时,飞流会和他一起,出去见见世面。”

 

“也好。”

 

梅长苏凑上前,温声求道:“陛下不如给我一些帮手?”

 

萧景琰拍了拍他的背,语气坚决:“不给。”

 

不管他如何安排下属,也不向他身边伸手吗?

 

梅长苏心中苦笑,但凭他有一丝绝情,他也不至于为难至此。

 

元祐七年十月初九,萧景琰正式登基,奉生母静贵妃为太后,立太子妃柳氏为皇后,各国皆派使臣来贺。庭生被萧景琰收为义子,指派名师宿儒,悉心教导。路原口快心直,喜好武艺,被安排在蒙挚手下,戍卫宫中。唯有舒鸿,自请去了梅长苏府上。

 

梅长苏再三思量,让黎纲带着他,熟悉着府中的一应事务,显然是当做得力手下培养了。

 

萧景琰知道后,特意与他道:“我问舒鸿的志向,这孩子小心翼翼思索了一番,才问我能不能在你府上做个仆役,他感激你当年救他出幽掖廷,又敬佩你的学识,我看他也是个知礼的孩子,没有在你身边安插人手的意思。”

 

“陛下言重了,我既要放黎纲甄平归盟,也不好再要盟中人来,舒鸿是个好孩子,为将来计,我也有意培养他一二。”

 

这事便如此定下了。

 

来贺新帝登基的各国使臣还未来得及走,一个惊人的消息随着岳深的奏折入京,响彻了金陵的天穹——豫州水患日重,庐江郡郡守杨之信炸坝放水,致使舒县十不存一,尸横遍野。

 

帝王震怒,当场下旨将杨之信押解回京,不顾即将年节,命三司会审,倘若罪行无误,十日后处斩。

 

牢房阴暗,舒鸿紧跟着梅长苏走在阴森的青石板上,经过那间空无一人的寒字号牢房时,他多瞧了两眼。狱卒先一步到前方开锁,梅长苏低声道:“在想什么?”

 

“先生,庭生的亲人,曾被关在这吧。”

 

梅长苏脚步一顿,回首无悲无喜的望向那间牢房一眼,转身走入通向内牢房的“幽冥道”长廊,只淡淡道:“你是个聪明的孩子。”

 

你是个聪明的孩子,所以知道,什么该说,什么要烂在心里。

 

舒鸿心细,他从靖王对他们三人一般无二的关怀中,敏锐的发现了只有对庭生的细微不同,而这点不同在三人只有庭生被收为义子时,有了最直观的表现。

 

有人怀疑庭生是陛下的私生子,舒鸿却不这么想,如今他的猜测也被梅长苏亲口证实了。

 

当然,苏先生说他是个聪明的孩子。

 

聪明人是不会多话的。

 

舒鸿思索间他们已到了此行要见的人面前,作为一个死囚,杨之信所在的牢房偏在角落里,空气中一股湿冷发霉的味道,阳光透过狭窄的天窗惨淡落下,看不出半点生气。

 

“杨大人。”

 

梅长苏先一步打招呼,杨之信自他进来视线便凝在他身上,此刻起身回礼道:“久闻苏先生大名。”

 

“我奉陛下之命前来,想问杨大人几个问题。”

 

“苏先生请讲。”

 

舒鸿站在不起眼的角落,恭敬地束手而立,他用眼角余光不着痕迹地观察杨之信,如今臭名远扬的庐阳郡守形貌狼狈,发间多是草屑,双眼深深地凹陷下去,指甲里满是黑黄的污渍,神情倒还算平静,梅长苏问一句,他便答一句,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。

 

舒鸿听了一阵子,虽知不该,还是有些可惜此人,观他言辞条理清楚,对豫州大小情形所知甚是详细,谈到这次炸坝放水所灾之民,眼中的痛惜之情不似作伪,他禁不住想问一句,为何会如此为之?

 

“杨大人,为何要炸坝放水呢?”

 

梅长苏突然问了他心中所想,舒鸿忍不住抬头去看杨之信如何回答。

 

杨之信似乎被问过很多次这个问题了,恭谨了神色拜道:“罪臣贪功冒进,怕大坝决堤,水淹我庐阳一郡,身上官职不保,顾而炸坝引水至舒城,想着只失一县,或可隐瞒。陛下圣明昭彰,派下钦差西巡,因而事发,此乃天意,罪臣愿伏诛。”

 

舒鸿听得不由皱眉,梅长苏却仍旧是那副平静无波的表情。

 

“江左距豫州虽路途遥远,我亦听闻过大人的爱民如子的名声,大人身边一亲随,前日逃难至江左,带来一则消息,让我告知大人,令堂在大人押解来京时,已郁结于心,撒手人寰,凡是庐阳郡你的心腹手下,自你走后,皆遭追杀”,梅长苏看着杨之信惊噩到不敢置信的面孔,一直平静的脸上终于浮现几许悲悯,“杨大人,你还要为他们隐瞒吗?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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